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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顧:中網飽經滄桑劫后余生 萬平國回首艱辛歷程
http://www.sina.com.cn 2001年07月12日 13:25 財經時報
“最早的聊天室是我們做的、最早的檢索也是中網公司的、中網公司也是最早做電子商務的數據庫,但是我們做得太早了,我們不知道從哪里賺錢,我們沒有能夠堅持住,我們的革命沒有徹底。”萬平國很感慨地回憶說。
做了6年的互聯網,今天,中網依然還活著,萬平國已經覺得自己是個很幸福的“幸存者”。做為一家公司的老總,抱著這樣的想法,聽起來好象少點志氣,但是看看那些早期的
互聯網公司今天還剩下幾個,你就能理解萬平國那種“劫后余生”的驚喜。
因為還活著,所以不能像瀛海威和張樹新那樣被當作互聯網“先烈”的代表還被常常提起。因為活得不夠“瀟灑”,也不能像新浪、網易、搜狐及其創始人王志東、丁磊、張朝陽那樣天天被公眾聚焦,占盡“風光”。中網公司及其創始人萬平國的處境多多少少透著點尷尬,有多少人還能記起:中網曾是中國最早的ISP,中國早期真正的互聯網啟蒙者和布道者?
“最早的聊天室是我們做的、最早的檢索也是中網公司的、中網公司也是最早做電子商務的數據庫,但是我們做得太早了,我們不知道從哪里賺錢,我們沒有能夠堅持住,我們的革命沒有徹底。”萬平國很感慨地回憶說。
在經歷6年的風風雨雨之后,萬平國決定好好休息一下,公司聘請了新的CEO——一位在Intel服務時間長達12年的資深職業經理人,而萬平國雖仍為中網董事會主席,已經開始逐步退居幕后。
7月5日,中網新管理團隊首次向公眾集體亮相,同時,中網這家最老牌的ISP宣布戰略重組,逐漸轉向以應用技術軟件為基礎的互聯網解決方案供應商。至此,中國早期的民營ISP幾乎已經全部轉型。
“作為公司的創建者,我從來沒有想過要自己去扛一輩子,”萬平國說,“我現在可以好好打打球了”。
最早的ISP
中網的歷史其實就是中國早期互聯網業歷史的濃縮,從萬平國的回憶中我們能了解早期互聯網從業者的心路歷程和生存狀態。
提起早期的ISP,人們總是習慣性地想到瀛海威和張樹新,但是在萬平國的記憶里,同時期的張樹欣最早做的是BDS,她當時的信息高速公路概念還只是國內的概念,實際上是EDI之類的東西,后來增加了一點電信增值業務,她當時做的主要是虛擬社區,有點像AOL早期不是基于TCP/IP協議,但是撥號就能進入數據庫的這么一種業務,并不是正宗的互聯網公司。而中網當時一上來就是真正的互聯網公司,這是萬平國至今感到驕傲的歷史。
1993年,萬平國從斯坦福大學拿到了管理科學和工程學的碩士文憑。在這個有Internet搖籃之稱的全美最高學府中,他深刻地感受到了互聯網的魅力。
所以在他回國給美國一家公司當首席代表不到一年后,他決定開始做互聯網。融資的過程雖然費了一點周折,但還算順利,清華大學等國內幾家投資機構很愿意出錢,這樣,1995年6月,中網公司宣布成立。當時中網公司的注冊資本是3000萬元人民幣,手頭能調度的資金當然更大。萬平國回憶說,當時的3000萬元比現在的幾個億感覺都要大。當時幾乎所有的互聯網公司都冠有北京兩字,而我們因為注冊資金雄厚,要到國家工商局注冊,所以就叫中網。
早期的互聯網從業者的心態跟今天是很不一樣的,今天會先強調商業計劃、一步步怎么操作,而當時的萬平國等人只是覺得很好玩,覺得這東西會改變世界,別人都不會,而我們會。從社會意義上講,的確需要這樣充滿好奇心、有風險意識、敢闖的創業者;但從商業的角度考察,這個生意從第一天起就帶著明顯的缺陷。
當時做互聯網也沒有其他什么選擇,只能做ISP。中網公司制定了一個宏偉的商業計劃,斥巨資購買了當時最昂貴、最先進的CISCO路由器7507六臺、幾十套SUN當時最先進的服務器,在北京國際會議中心建立當時中國最先進的ISP接入中心,并計劃在北京、上海和廣州三個地方迅速建立節點,全面展開接入市場的服務。這種大手筆的采購當時真可謂是令人驚嘆!因為,萬平國想的是要成為中國最大的ISP接入服務商。
因為采購量大,絕對是屬于大客戶。中網的舉措甚至驚動了Cisco、Sun兩家公司的高層,兩家公司的副總裁都親自跑到北京來。而這套昂貴的設備一上來就趕上了大用場,當時萬國郵聯大會正確定是否選擇在中國,當時有關官員看了中網的設備后,大為放心,指定要用中網的網絡。
“我們做ISP差不多是中國最早的商業性公司,當時的北京電信局也只是在試驗的階段,所以我們的第一個國際出口接的不是北京電信,而是化工大學,我們的第一批用戶也全是各國大使館、外國公司的老板。記得我們剛開張不久,來的客戶都是開著高級轎車,停在國際會議中心門前,中心的人看到我們的客戶都是這樣高層次的人,所以對我們都很客氣。”回想中網當年開張時的盛況,萬平國有點繁花若夢的感覺。
但是還沒有來得及細細品味這份喜悅,萬平國很快就感受到了來自電信方面的沉重壓力。“你知道我們剛回國的時候當時的電信費用是怎么算的嗎?2M的專線,不是按專線收錢,也不是按帶寬收錢,而是按流量收錢,一M20塊錢,一個月要交430萬,我們2M的專線剛裝上,第一個月使了不到半個月的時間,帳單出來,就是40多萬的通訊費用。我當時就懵了,我立即拒絕交納這筆費用,為這事中國電信把我們的線給斷了,最后鬧到了國務院,后來才引發了整個電信大降價。”
當年的這場大風波許多業內人士應該都還記得,后來所有的互聯網公司其實都應該感謝之前中網公司給他們做了很多工作。
“我是怎么說服政府的呢?我要先從互聯網是什么說起,然后講到為什么電信費用要降,反正彎彎繞,文章寫了一大堆。”萬平國笑著說。
這個時候,市場的嚴酷性開始逐漸顯現,除了電信成本的高昂之外,當時的用戶市場也完全未如萬平國預期的那么樂觀。由于市場的初級,當時中國的互聯網用戶不過區區的二、三十萬,而且在這些人中絕大部分還是上的cernet和現在的中國科技網,因此,盡管中網針對當時電信的每月600元使用40小時和100元使用6小時的收費體系,推出了300元包月不限時的極有競爭力的收費價格,但是市場容量的局限很難讓中網做出規模效應。
一直到現在,中網的ISP這一塊從來沒有過贏利。
“現在回想起來,當初決定做這并沒有什么錯,即使以后還有這樣好玩的東西我還會去做,但有一個很大的啟發是:如果你當企業來做,就完全不能這樣來做,太前衛了,企業做了一件推動整個社會的事,而企業就是要投資贏利。另外一個啟示是:一個人有太多的想法、太多的風險也是不適合做企業的。企業要有一些四平八穩的東西。”回首中網的ISP之路,萬平國不勝感慨。
與ICP擦肩而過
在互聯網剛剛起來的時候,勇敢地沖上去做中國最早的ISP,以一個企業的力量做了一件推動整個社會的事;在ICP熱起來的時候,卻退卻了,沒有抓住機會,把無限的風光都拱手讓給了新浪、網易、搜狐,這就是萬平國的悲哀。
1997年、1998年,中網為什么沒有像新浪、網易、搜狐那樣去做門戶?萬平國歸結為“一朝遭蛇咬,十年怕井繩”。“我們比這些公司早了兩三年,我們知道日子不好熬。其實ICP起來的時候,外國所有投資商首先找的不是他們,而是我們,只不過我們當時覺得這東西根本不能弄,我做接入讓客戶每個月交錢還根本不知道從哪里賺錢,那東西更不知道從哪里賺錢。”
其實ICP上的東西萬平國也不是沒有弄,所有這些中國早期的東西中網都早已著手開始嘗試,只不過中網后來覺得沒法賺錢又放棄了。BBS,1996年中網公司就有了個“新空氣”,那比新浪要早多了,王志東也是因為看到了中網的BBS,第一批帶著汪延來中網取經,了解BBS怎么辦,萬平國還記得當時跟他們講,這個東西有問題,賺不了錢。清華的“水木清華”當時也是中網支持的;Email,1996年,中網想了個“親朋好友”計劃,提出了“實現一個中國人一個電子信箱”的理想口號,當時痛苦了半天,不知道是應該免費先吸引來用戶呢,還是先收點錢?后來覺得這錢免費了不行,收貴了也不行,所以就決定每個月30塊錢,出來以后有一陣用戶也是嘩嘩地漲,但免費郵箱一面世,立馬就不行了,失去了一次大好的機會。
萬平國自嘲自己是革命不徹底,沒做出大模樣來。其實后悔的不只這兩件,出版系統這一塊,也是中網先做,大家都知道方正是國內做傳統出版行業最好的,但中網跟人民日報打交道的時候,人民日報馬上選擇了中網,因為中網是真正做互聯網的。最早的聊天室是中網做的,最早的檢索也是中網公司的,中網也是最早做電子商務的數據庫,中網曾經搞過一個“百萬企業上中網”的計劃,擔心企業不上中網,還一次性地買了30萬個企業的數據庫。所有這些努力中網都嘗試過,但是太早,萬平國不知道從哪里賺錢,以至于幾年之后,DOTCOM熱起來的時候,萬平國根本就沒有看好,后來資本市場熱得一塌糊涂,萬平國還覺得很奇怪。
在眾多的ICP們從海外圈來大筆大筆的美鈔,在“數字英雄”的光環套進一個又一個網絡公司CEO們的脖子上時,萬平國不可能沒有過后悔,但是在失落之后,看到目前眾多的ICP奄奄一息的狀態,萬平國又找回了心理平衡,并由衷地為自己感到慶幸:“中網還能活著不容易”。
轉型之路
在1997年的時候,中網實際上已經開始有意識地轉向,主要是因為電信成本居高不下,想開源不行,想節流也不行。中網的ISP業務已經陷于極其困難的境地。
在ISP之外,中網看中的第一塊業務是系統集成,因為中網的技術力量比較強,剛成立的時候萬平國光從清華就請了7、8個碩士、本科畢業生。
但是那時的轉型思路并不明確,萬平國想的只是用副業來養主業,這一想法提出來后,后來還成了企業界一個很流行的口號。但是中網一方面做系統集成,一方面做項目,一方面開發軟件。慢慢地就做到產品這條路子上來了。
1996年底,萬平國做了三件事,今天看來對中網公司的生死悠關具有決定性的作用。一是把原來的商業計劃都掛起來,停止戰略擴張;二是把所有的投資都停下來了,上海、廣州租的房子都退了,這挽救了中網公司將近50%的資金;三是把資金投入到研發上,充實技術實力。這三件事使中網避免了在ISP上的更大投入和無謂的燒錢,并為中網轉向一家技術型公司打下了良好的基礎。
中網成立6年,與一些高成長的企業相比,活得并不算好,但是中網一直很穩定,萬平國也始終牢牢地掌控著公司,這需要投資方對他的充分信任。
投資方也不是沒有著急過的時候,不過萬平國覺得壓力還不是很大,主要有幾個原因,一個雖然中網沒有創造很大的收益,可是一直還活著,特別是在看到其它許多公司都已經倒下的時候,中網的存在給他們增添了信心;第二個,公司的技術在成長,相對的贏利在進步,投資方能看得出公司在變。另外公司一直沒有燒錢的歷史,這幾個因素加起來讓他們沒有太著急。當然,萬平國說,溝通是很重要的,我們經常要跟董事會開會溝通,讓他們了解公司的情況。
1999年的時候,萬平國就想到要另請高明,但當時互聯網太鬧騰,聘請CEO有點像層出不窮的鬧劇,“如果我們出面,會有人說:‘看,又一個鬧騰的出來了’,所以我們沒有趕時髦”。
萬平國認為自己雖然是科班出身,甚至還給外國公司講過課,但理論歸理論,當你掌管一家公司太長了以后,總有精力跟不上的時候,而且中國加入WTO在即,加強公司的管理的確是當務之急。
新任CEO羅與曾在Intel服務了12年,先后擔任Intel臺灣公司的總經理,新加坡公司的資深產品經理以及亞太地區銷售總監等職,羅的一件廣為人知的業績是將Intel的pentium系列起了一個極賦中文意蘊的“奔騰”名字。萬平國對羅的印象是比較務實,基本上在所有的部門都做過,管理、銷售、品牌,樣樣精通,在Intel這樣的公司一呆就是12年,功底之深厚是不言而喻的。
因為新浪、網易、搜狐等都有過職業經理人與創業者之間的種種矛盾問題的先例,因此不能不讓人懷疑中網的人事變動會不會也給今后的紛爭埋下禍根?羅與曾坦承來中網的確有顧慮,就是萬總是否真的如他所說的放權,而萬平國也是小心翼翼,不斷地提醒自己要學會控制。萬平國的一再聲明自己要去打球的姿態其實也是明白不過地表示了這種擔心,但是一開始雙方的這種刻意表白和克制到底能維持多久,只有時間能夠證明,一旦雙方的企業發展理念背道而馳,往往沖突也就隨之爆發。
不過羅與曾表示自己不會要改變中網什么,只是要把它各方面理得更順,讓他正規化。這也是董事會對自己的唯一要求,包括人事、財務、管理等等都要正規化。
1999年,Intel注資中網,成立了一家新的合資公司——中網通訊網絡有限公司,新公司的定位是做互聯網技術提供商,目前已經涉及網絡安全、網絡管理、網絡應用三大領域,原來的中網則繼承ISP業務,成為單獨的一塊。羅與曾表示,在沒有大的收益的情況下,中網不會大量投入ISP,但也不會放棄,這主要是出于戰略角度考慮。中網做為解決方案提供商,ISP正好可以成為公司所研發軟件、特別是網絡安全產品的一個很好的試驗田,對公司的整個業務開展會有很大好處。
國家信息安全測試中心主任吳世忠認為,信息安全市場現在雖然很熱,但從市場需求考察,還看不出泡沫的跡象,1999年信息安全市場的規模還只有9個億,2000年已經上升到了20個億,2001年預計將達到50個億,但目前市場上真正有產品、有技術的廠商不過幾十家,因此市場的機會是巨大的。從最早的ISP向互聯網技術提供商轉向,應該說中網趕得正是時候,但這一次會不會又“起個大早,趕個晚集”,作為中國“Internet古董”級的人物,萬平國這一次不會再走眼了吧?(記者吳茂林/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