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韓國的報紙是這樣的:

現在的則是這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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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戰之后,曾經廣泛使用漢字的朝韓跟越南都走上了廢除漢字之路。日本雖然依然使用漢字,卻也發布了《當用漢字表》,把常用漢字限制在一定數目;并越來越多的選擇用假名音譯外來詞。為何日韓越都走上了少用漢字甚至棄用漢字的道路呢?本文嘗試從語言學的角度提供一個視角。
老一點的人都還記得在八九十年代,學電腦基本就是學打字的同義詞。五筆是當年最流行的輸入法,經過一段時間背字根后,就可以無字不會打了。雖然有門檻,但是熟練后速度快,準確率高。五筆高手在電腦室里從來都享受著眾人艷羨的目光。比王永民發明五筆早7年,朱邦復在臺灣發明了倉頡輸入法。倉頡老祖宗是造字,倉頡輸入法則是拆字。不過隨著拼音輸入法詞庫的進步,準確率和速度都越來越高,五筆也就日漸式微了。在臺灣,倉頡輸入法也經歷了同樣的過程,現在的主流輸入法是注音符號。
漢字輸入法的發展歷程,其實反映了人腦對文字的處理上,語音要比字形優先。五筆跟倉頡被淘汰的根本原因是因為用這兩種輸入法大腦需要多做一次語音到字形的轉換。而日韓越的去漢字化,很重要的原因也是因為漢字不能準確對應口語的語音,使用漢字作為書面語需要多一重轉換。
人類語言大約產生于五六萬年前,但是文字的歷史則只有短短幾千年。語音的歷史遠長于文字。從文字的發展來看,表音文字也是絕對的主流。漢字經常被認為是唯一的表意文字。事實上,漢字也具有很強的表音功能。漢字中八成以上是形聲字。臺灣中研院的李佳穎更發現對于形聲字來說,音旁表音不一致的形聲字(例如:梳,疏,毓)的讀出速度要比音旁表音一致的字(例如:搖,遙,謠)慢。這個研究說明大腦對漢字的處理,也是語音為先,音形不一致的字需要更多的時間匹配字形跟讀音。
縱觀古往今來的漢族鄰居們,其實并不是各個都選擇使用漢字,采用其他文字體系的不在少數。跟漢語同一語族的藏語文字借自梵文字母。契丹跟西夏借鑒漢字而自造文字。蒙古文跟滿語也是拼音文字。日韓越借用漢字可能更多的是因為對中華文化的仰慕或臣服。而上述列舉的其他民族沒有借用漢字可能也跟漢字薄弱的表音功能有關。很多漢語方言話都有有音無字的現象,其他語言引入漢字就更是如此了。為了表達本語言中無法用漢字表達的音,日語發明了假名,韓語發明了訓民正音(彥文),越南則發明了字喃。各語言在引入漢字的時候,更多的是引入其表意功能。當漢字跟假名或者彥文等表音符號混在一起的時候,大腦需要額外的負擔來分開處理表意的漢字和表音的字符。在全民教育時代,這也就意味著需要更長的學習時間和更多的付出。相比之下,我書即我口的拼音文字基本可以一學就會。從語言學的角度,棄用漢字而改用拼音文字其實是讓大腦處理文字更符合語音優先的原則,也更省力,這跟拼音輸入法取代五筆在原理上是一致的。
二戰后民族國家紛紛獨立,中國不再是中央之國。拼音文字給韓越帶來的一個額外好處是更容易引入外來詞而不需要等待該詞的漢字翻譯。比如越南在漢字時代稱呼俄羅斯是Liên bang Nga(聯邦俄),美國是Hoa K?(花旗)。兩個國名都是從中文間接引入的。當二戰后大批國家獨立時,已經字母化的越南語則可以直接稱呼其新獨立的近鄰為Malaysia,而不需要等中文譯法出來后再逐字譯作Ngua Lai Tay A。科技文化領域層出不窮的新詞更不必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