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年,騰訊研究院成立。5年中,招聘了1000多人,但是人手還是不夠用,原因很簡單,在騰訊漫長的產品線中,研究院充當著“孵化器”和“發動機”的角色,40多項產品和服務在這里被孵化;前前后后有500多名工程師隨孵化的產品離開研究院進入騰訊各個產品線。比如,2011年被孵化出去的SOSO地圖街景項目已經從最初的十幾個人的街景小組被孵化成了一個幾百人的獨立部門。
在位于中關村銀科大廈20層的騰訊研究院過道,被一張張簡易折疊床占據,年輕的工程師們有的在閉目休息,有的在側臥讀書,享受短暫的午休。下午兩點,保安準時來開燈,年輕人們揉揉睡眼爬起來,整理好折疊床,手捧咖啡重新坐到辦公桌前。
在騰訊系中,研究院顯得有些獨樹一幟。成立研究院之前,雖然騰訊每個部門都有自己的研發團隊,但一旦實際任務緊張起來,團隊重心就會都放到當前產品上,研究就會隨之中斷。在此背景下成立的騰訊研究院,職責在于儲備長期競爭力。沒有盈利壓力,做前瞻性的開發;產品開發方面,只做平臺產品和技術要求較高、且需要技術不斷深化的產品。同時這里也是向騰訊其他部門孵化產品和輸送人才的基地。騰訊首席架構師兼研究院院長鄭全戰說:“一旦時機成熟,這些技術產品應用將從研究院剝離,放到各個事業部進入商業運營,以縮減孵化周期。”
“牛人”集中營
15歲考入中科大的黃琰在加入騰訊之前在PPLive工作。2008年經朋友介紹后加入研究院。用他的話說,研究院牛人很多,集體作戰和單兵作戰能力都很強,牛人都很牛,但也很Nice。
最初,研究院給黃琰安排了一個導師,在半年中完成一對一的輔導。讓他印象深刻的是,研究院會定期拿出那些失敗的案例進行分享,取名叫“案例學習”。此外,在研究院內部各個項目組之間允許互挖“墻角”,同時這種學習交流還會擴展到全球各地的互聯網專家,請他們來研究院分享經驗。
29歲的黃琰目前負責QQ旋風下載的整體技術工作,涉及到技術、產品、運營眾多的環節,挑戰很大。由于研究院的研發和基礎性學術走得很近,所以,每周黃琰組織自己的團隊進行Group Reading(團隊閱讀),大家一起讀top paper(頂尖學術期刊),感知前沿技術;同時也會做有關用戶的貼身觀察的交流。
每天,黃琰還會給他的團隊成員安排兩至三個小時時間的“寂寞期”,即關掉電話和QQ,靜心學習代碼或者整理思緒。“每個工程師的任務分配和生物鐘都不同,但我們堅持保留這樣的學習思考時間。”
另外一個“非常時間”被安排在每天午后,大家會坐到一起天馬行空地聊天,從某個流行產品的應用或行業內的新鮮事,天南地北,每個人都很享受傾聽別人的想法的過程。黃介紹說,在研究院內,頭腦風暴有兩種類型,一種類型叫“PK型頭腦風暴”,每個人闡述自己的觀點,充分證明自己是對的,然后說服別人;同時也指出別人觀點的不足,雙方PK,每個人都試圖證明自己的觀點更好;另外一種則是“建設性頭腦風暴”,不再單純指出誰的觀點更正確,通常一個人提出觀點后,大家共同完善出更成熟的想法。
他舉了一個例子,項目組曾熱烈討論過一個話題——旋風下載技術是一個下載工具,但它還能變成什么?有人提議,將下載首先變成一個游戲,邊下載邊玩游戲,這看起來是一個天馬行空的想法。還有人提議進行分享,用戶彼此將下載的東西進行評分。“這個討論的過程其實是一個發散思維的過程,最后,項目組將這些奇怪的想法再進行壓縮,找出最有趣、最可行的辦法。”
在奇思妙想后,接下來的工作是如何將產品、技術進行差異化,這是最核心的東西。經過反復討論,旋風小組的結論是做一種速度最快、同時節省帶寬最多的產品。他們認為,這兩個是給用戶的核心價值,隨后旋風小組再將這個想法拋給騰訊內部那些運用到旋風應用的產品線,比如騰訊游戲、視頻等等。首先得到的反饋來自于騰訊游戲,因為其在下載過程中碰到過諸多問題,比如由于用戶在下載過程中要等很久,這個過程可能會造成大量用戶流失,于是旋風小組去和騰訊游戲進行討論,去解決他們一直想做卻又一直頭疼的那些事。
重新思考
毫無疑問,研究院就是產品創意最初誕生的地方。那么這些點子如何被孵化成產品呢?“一個好點子出來以后,會有一群人不斷地提意見,然后逐漸地形成一個統一意見。如果可行,就可以快速地進行原型開發,看看是否符合預期。經過上級審核通過后,就可以進行正式開發了。”鄭全戰說。
給黃琰影響最大的是,研究院內部經常會說到的兩個詞,一個是重新思考,另一個是深度思考。
事實上,這家中國最大的互聯網公司在創新的問題上,一直飽受質疑。有人說,騰訊只會模仿,沒有創新。“在我們身邊有很多東西,甚至一些我們平時司空見慣的東西,它們在功能或易用性上有非常大的提升空間。譬如Apple TV, 它竟然可以做得如此小巧精致。”鄭全戰說,“技術上的成功并不等于商業上的成功。我們不應該重復發明,而是要在其基礎上開發性能更好或者價格更低的東西,或者將現有的發明與其他的技術結合起來,創造更加實用的東西。”
在某種程度上,這是騰訊對創新的理解。任何創新都是站在前人的肩膀上,創新從來不是無中生有。就像搜索加廣告的模式并不是谷歌發明的一樣,IBM公司——曾被現代管理之父彼得·德魯克稱為“全球首屈一指的創新模仿家”,它曾尾隨雷明頓·藍德公司推出了商業大型計算機。不可否認,有了后知之明之后,后來者更能避開早期產品的各種缺陷,從而獲得更大的利潤。事實上,歷史上更多的時候是創業型公司擔當了開拓創新者的角色,因為他們更需要制造一個新的藍海市場。
鄭全戰說,研究院經常鼓勵員工換一個角度思考問題。“很多時候,我們只是將問題考慮到一個層面,就停止了,認為這個問題就OK了,但實際上如果我們再往前走一步的時候,就會有更大的空間。例如,旋風最開始只是研究院的一個客戶端軟件,日用戶量只有幾百萬。后來轉型做下載組件服務,跟公司其他業務合作,現在單日最高服務用戶超過了1億。”
如今,在騰訊內部有一個共識,即使在新的商業模式下,也一定要做好差異化,要有自己的特色嚴禁抄襲任何產品;其次,高度鼓勵創新,一個專利就會獎勵幾千塊錢。據稱,騰訊在有關專利的獎勵上投入巨大。
除此之外,為了創造更好的氛圍,研究院盡量減少層級。比如從研究院員工、基干、總經理就這三級,實行扁平化管理。從角色分配上,研究院有兩批人。一類是研究員,偏重基礎性科研;另一類是工程師,偏重于技術開發。“我們試圖建立一種平等和自由的工作氛圍。團隊之間進行合作,沒有等級森嚴的條條框框。工作可能會很累,但心情卻能保持愉悅。”鄭全戰說。
打通壁壘的孵化器
剛成立時,研究院將研發重點集中在了桌面系統。這是因為在馬化騰的計劃中,騰訊將成為一個一站式互聯網服務平臺,娛樂、資訊、溝通、購物、工作……用戶在互聯網上需要的一切應用都能在“企鵝帝國”里實現。要完善用戶體驗,要增加用戶黏性,就脫離不了桌面應用。除此之外,研究院另外三分之一的精力,放在了關鍵核心技術的研究上。例如,語音和移動互聯網技術,這些技術的研發和各個事業部聯合進行,未來有望成長為業務中堅力量。
2011年被孵化出的SOSO街景地圖產品負責人王建宇說,平臺目前已覆蓋北京、深圳、三亞、西藏自治區的拉薩、林芝、日喀則等區域及主要的景點區域,街景地圖采用了高清標準,實現對街景細節的逼真還原。
據鄭全戰介紹,騰訊研究院已推出了QQ影音、QQ輸入法、QQ旋風、QQ瀏覽器、QQ電腦管家、QQ手機瀏覽器、SOSO慧眼、街景、地圖等多款產品。截至2011年,騰訊已申請專利超過4000件,其中超過一半的專利數來自于騰訊研究院的貢獻。“基于騰訊研究院的孵化器特性,我們除了持續通過新技術開發新產品之外,還在關注如何將新技術服務到現有騰訊產品線中,未來將考慮更超前的創新技術,像Google Glass那樣的創新。”鄭全戰所提到的谷歌眼鏡“Google Glass”,是2012谷歌I/O開發者大會的風頭產品。據說,這種眼鏡能夠在鏡片上顯示投影,實現短信、電話、拍照、上網等功能,被業內認為是創新應用的風向標。鄭補充說,如何將各種新技術的縱向延伸將成為騰訊產品應用創新的源動力,這是他主要思考的問題之一,也就是說打通騰訊各個產品技術之間壁壘,讓各種創新相互融合。
語音識別小組的盧鯉告訴我,他所在的小組要攻克的難題之一是如何采集更多的口音樣本,盡可能的調研最大范圍的不同用戶。因此,他們通過與不同部門的同事進行頭腦風暴找出可能的各種用戶類型,通過一個條件列表或者用戶矩陣,然后就可以根據這些條件去邀約用戶。另一方面,在整個系統的研發過程中,工程師要收集大量的樣本去訓練分類器,但同時隨著服務的上線,使用的用戶越來越多,累計訓練數據越來越多,那么整個系統就會越來越完善。
在打通數據挖掘的壁壘之后,接下來的工作是如何將各種創新技術孵化,并運用到產品中。來自圖像識別小組的劉海龍認為,伴隨著移動智能終端和視頻采集設備的不斷發展,人臉驗證登錄因其自然友好、方便易用的特性,開始受到很多互聯網公司的青睞,騰訊研究院會將這一技術逐步融合到騰訊的重要產品中去。他舉了一個例子:“以如何人臉識別技術為例,我們目前考慮將其應用到QQ秀和SOSO街景里去。上傳一張你的照片,就可以生成一張結合你真實五官的QQ秀,用戶不再需要花費工夫挑選各種樣式的眉毛、鼻子。而在街景里,則使用我們的人臉識別技術模糊采集到的人臉,以保護用戶隱私。”